溫哥華華人移民之後的六大改變

加拿大都市网

本報特約記者 高冰塵   (因受訪人要求,部分受訪者為化名)

不斷地有人會問自己,移民之後生活出現了怎樣的改變。或許,我們身在其中,還無法及時發現。但是,假定把時間拉長,我們便會驚嘆,其實,移民之後,我們的生活確實發生了驚人的改變,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之中。

改變之一:冷對政治

關於對政治的冷感,一般認為總是指華人的「投票率」不高,並以此作為移民的「政治熱情」指數高低的參照物。其實,海外華人社區對政治的「冷感」更多體現在對大陸政治關心的減弱。
記者在今年的採訪中,碰到過三件事情,印象非常深刻。
今年三月,每年一次的全國人大和政協會議在北京舉行,今年是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和政協的第五次會議,因為有30多位來自世界各地的華人社區領袖列席「兩會」,其中還包括溫哥華的一位僑社負責人。所以,記者想採訪一些社區人士,請他們聊聊有關「兩會」的話題。但令人感到吃驚的是,幾乎沒有一個人表示看過相關的報道或者留意過「兩會」的內容,其中包括一位中醫、一位中文教師還有兩位僑界的活躍人士。他們都說,已經很久不關心「兩會」了,因為,實在隔得太遠,而且對「兩會」所議論的內容沒有太大的興趣。
移民後一直在溫哥華從事中文教學的崔英培老師說,自己在大陸本來是讀的政教,對時政新聞是有點興趣的,但是來了溫哥華之後發現自己慢慢變了,主要是因為「兩會」和自己的生活一點關係也沒有了,漸漸地也就完全不感興趣了。

很多移民不清楚「一帶一路」是什麼。圖為「一帶一路」國際高峰論壇。
溫哥華民眾去年在市政府前舉辦國慶活動。

第二件事情發生在今年的五月,「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在北京舉行。有多達100多個國家出席,可謂全球關注。加拿大中文電台準備邀請一些華人社區中關注這一話題的人士發表些意見。主持人打電話給記者,希望推薦人選,恰好那天記者和一群上海和四川的朋友在一家餐館聚餐,其中有人在大陸還是大學老師,但一問他們關於「一帶一路」,個個傻眼,竟然都不知道具體的內容。
第三件事情就是最近剛剛結束的中共十九大,儘管大家的關注度明顯高過「兩會」,但幾乎沒人說得清「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是什麼東西,至於「兩個一百年」更是完全不知道。

改變之二:弱化性別

地產經紀施簡是江南美女。

地產經紀施簡來自江蘇,看上去四十齣頭的樣子,她具有江南女子的秀美,還兼有南方佳人不具備的高挑身材,孩子在UBC上大學,平時工作非常繁忙,但是記者經常看到她獨自積极參加「悠悠戶外行」的活動,並且和一起徒步行走的人談笑風生。談及她保持年輕心態的感受,她道出了內心的想法。
她認為:年紀大了,就要有一種好的生活態度,過去年輕的時候,我們因為父母的教育以及個人的諸多狀況,與人交往設下了種種限制,搞得自己很累。但是,移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你還是這樣的話,很可能就會沒有什麼朋友。所以,現在自己是以輕鬆的心情享受生活,不論男女還是老幼,都真誠面對。活動也不挑剔,覺得自己能夠參加就積極投入,根本沒有其他的負面因素的考量,我覺得這樣非常好,自己獲得了很大的收益。
持有同樣看法的是來自天津的劉暢女士,她說了,自己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是,因為個性的關係喜歡參加活動。有一次參加「溫哥華刀槍會」的射擊活動,10個人中只有三個女的。還有一次租船出海,十五個人中只有四個女性,我也根本無所謂。並非自己不注意個人保護,而是,對於上了點年紀的我們來說,必須淡化一下性別,否則,你根本無法投入移民生活。因為,我們來到這片土地上的時候,已經快要年過半百了,如果,你再放大了性別差距,那麼就根本沒辦法出去參加任何活動了。劉女士補充說,弱化性別並非完全不在意性別,而是,不把性別看得太重,因為,這是一種包袱,這個包袱必須放下。這也不意味着自己可以無視性別的現實存在,去放縱自己。

改變之三:告別攀比

從南京剛剛探親返回溫哥華的平化君,不久前和記者聊起回家鄉的感受時,深有感慨地說:每次回老家,最大的感觸就是,越來越和當年的同學、同事沒有共同的談話內容了。參加聚會,他們永遠的話題就是誰誰換房了,誰誰陞官了,誰誰的孩子考取了哪一所名校了。一直在談論別人在幹什麼,聽得都有些不耐煩了。
平化君說:自己是1984年來溫哥華留學的,當年的學妹學長,現在在大陸混得好的都是教授院長,按理說他們的素質應該高一些了,但是,基本也大差不差。所以,自己在溫哥華這幾十年,最大的收穫之一就是,已經完全不會再和別人去攀比了。
在白石鎮開一家「白石小館」的黃老闆也深有感觸,他說:如果和別人比,就看和誰比。如果你越是和那些鳳毛麟角的人相比,你每天都會非常痛苦。
黃老闆以自己為例介紹說,他十六年前就移民過來了,一直租房子,直到五年前才買了現在的房子。當時花了70多萬覺得非常貴了,如果要是當年一落地就買,同類的房子只要五十萬。可是,這又有什麼可比的呢?現在,自己五年前買的房光政府估價就100萬左右了。我的經歷就告訴大家,移民生活對我們最大的影響,就是活出自己,不再做毫無意義的攀比。

改變之四:不畏衙門

歐陽明初總經理來自浙江金華,移民溫哥華才不到五年,他目前還是「兩地飛」的空中人,他在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表示:作為一個小企業主,在大陸辦事情,特別是去政府機構辦事,基本上都是用錢開路。
雖然,現在反腐工作各地抓得很緊,但是,具體在辦理事情的時候,還是需要「化緣」,尤其是在與政府機構打交道的時候。
歐陽明初舉例說:去年我們單位和一家上海企業打經濟合同方面的官司,對方花錢買通了政法機構的一些人,搞得我們很被動,也不得不花錢「找關係」,後來,法院的副院長因為其他的案件被「雙規」,我們的案子才走上了正常的軌道。但是,我們在溫哥華看到的是完全兩回事。我的朋友在本那比建了一棟小高層,有32個房間,從買地到規划到建樓,沒有請過政府官員吃一頓飯,簡直太神奇了,這才是真正和諧的社會。
積極從事華人社區三級政府選舉輔選的王中平來自山東,他表示,加拿大的各級政府雖然也有官僚主義,也有衙門作風,但是,和中國大陸相比,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關鍵是,加拿大的民意代表都是老百姓一人一票選出來的,他們不是官,一定程度上是「大義工」,他們的臉自然就親切,他們的態度自然就是熱情,他們受自己黨派榮辱的約束,根本不敢胡來,所以,老百姓不但不畏懼他們,相反,是他們畏懼我們選民。

改變之五:社交革命

微信「溫哥華素里群」的積極群友路易斯女士對移民生活中的「社交問題」有點研究,她認為,移民的社交生活帶有一定的特殊性。
首先是動靜兩極。有些人由於個性以及客觀條件得制約,根本沒有了社交,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了。還有一種社區活動積極分子,幾乎每周都有各類活動。其次,角色反串。有些完全不是那個年齡或者那個文化程度甚至那個能力可以做的事情,在溫哥華華人社區變成可能。比如「華裔太太選拔」,你就是再老、模樣再一般,也是可以去參賽,沒有人譏諷,而且保不準還能獲得大獎。還有,雖然你可能只是一個文藝行業的菜鳥,但完全可以去導演一台社區的「春節聯歡會」。再有,不管你五音不全也好,還是普通話水平差,但是,沒有人妨礙你舉辦「個人獨唱音樂會」或者「專題朗誦會」。第三,形式多樣。 AA制、potluck、眾籌……各種社交方式五花八門,這些和在大陸的社交方式完全不同了。

改變之六:思鄉轉淡

青石板小路,已經在不少移民記憶中慢慢變淡。

記者不久前採訪了去國已經六十多年的一位常州籍老鄉劉老先生,他說,最忘不了的就是家鄉青果巷的石板路,那時候,他踩着它去上學。儘管,如今的石板路已經不復存在,他記憶中的青果巷也只剩下了半截。
有不少思鄉心切的人,隨着年齡增長,最後選擇了返回家鄉居住。比如溫哥華老年華人協會創會會長保大叔,在移民溫哥華近20年後,已經在去年返回了北京。
不過,並非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在海外漂泊了20多年的來自上海的移民LOUIS對這個問題就不以為然,記者詢問他上次返回中國的時間,他都有點想不起來,因為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說:上海已經沒有什麼親人,自己的母親還有外婆都在溫哥華了,哥哥一家也早就移民,上海,只留下自己童年和青春的記憶了。
另一位來自山東的柳先生也已經有七八年沒有返回了,他說,父母親去世之後,故鄉已經沒有自己的根了,回鄉變得越來越沒有原動力,相信,隨着時間的延長,思鄉的情節會變得越來越淡。
柳先生說:過去常說,移民是條不歸路,現在終於體味到其中的內涵了,儘管是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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