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字頭上一把刀——網絡內容行業的「色情」陰影

加拿大都市网

來源:騰訊新聞

娛樂產業是一個需要面對大量監管的行業,無論是電影審核,電視劇備案,直播監控,總是有很多規則在進行限制和約束。
約束的內容很多,封建迷信,反人類,反道德,血腥暴力;但是如果對所有以往的所謂「約談」和「處罰」做一個梳理的話,無疑最大的涉案高發區就是「色情」二字。
就在昨天,媒體發出消息,國家新聞出版署和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聯合部署各地從5月至8月組織開展2018年網絡文學專項整治行動,重點打擊「傳播淫穢色情及低俗文學作品」。
北京市文化市場行政執法總隊對諸多國內知名的網絡文學平台,包括「17K小說網」(中文在線)「晉江文學城」「飛庫網」「飛盧小說網」「紅袖添香」「縱橫中文網」(百度文學)等作出行政處罰,上海、江蘇也分別向「起點中文網」(閱文集團)「逐浪小說網」下達行政處罰告知書。
不看不知道,原來基本上所有的大型網文平台,都存在「色情文學作品」。這恐怕已經是一個外界皆知的「潛規則」,除了流行一時的玄幻,歷史穿越,城市言情等文學,網絡文學平台似乎充斥着大量的色情類小說;區別是有的公開露骨,有的則是字裡行間隱晦含蓄。
其實網文平台只是整個娛樂圈沾染「色情」的冰山一角,從中國整個文化娛樂產業來看,除了公開放映的電影,電視劇,由於有嚴格的審查機制,不太容易成為「色情」泛濫的溫床,幾乎所有其他通過網絡傳播的娛樂內容,從網絡文學,短視頻,直播,再到網劇,網大,甚至電台,網絡遊戲,都有可能成為「淫穢色情」高發的區域。
三番五次地處罰,色情的瘟疫卻似乎縈繞不去,是時候探究一下這懸掛在整個娛樂圈頭上的「一把刀」了。
「色情」的覆蓋面超過你的現象:
幾乎無孔不入
就在網絡文學主流平台淪陷的前一周,幾大網絡電台竟然也沾上了這「一把刀」。
6月8日,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約談網易雲音樂、百度網盤、B站、貓耳FM、蜻蜓FM等多家網站負責人,要求各平台大力清理涉色情低俗問題的ASMR內容,加強對相關內容的監管和審核。
ASMR又是什麼新玩意兒?它的英文是Autonomous Sensory Meridian Response,原本的意思是「自發性知覺經絡反應」,指人們在聽到某種特定類型的聲音時,使聽眾大腦和脊柱所產生的一種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覺,感到舒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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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恐怕你已經隱約可以查覺這樣的電台音頻內容很容易成為色情傳播的高發區域。ASMR相關的內容,既可以在各種FM上收聽,也可以在視頻網站、直播平台上收看,還可以上傳到網盤,進行更為隱秘的傳播。
從調查結果公布的情況來看,相當數量的ASMR都具有「強烈性暗示」的音視頻、圖片,基本都是打着ASMR幌子傳播低俗甚至淫穢色情內容。
如果說網絡文學,網絡視頻還可以安排大量的監管人員對內容進行長時間的監察,那麼網絡音頻的監控恐怕就更有難度了,畢竟對於文字或者圖像的監測基本還是有跡可循,但是對於聲音的識別恐怕就是難上加難。
在這一次的「嚴打」中,B站的名字未曾想又一次出現。B站作為視頻網站的新貴,可謂總是走在「色情內容」的風口浪尖。2018年4月,B站因為平台上登載的《安娜學姐ed正確打開方式》《模擬外科醫生》《小豬佩奇鬼畜》《不要搞我的屁股》等11部互聯網視聽節目「含有低俗、性暗示等危害社會公德內容」,被責令立即刪除所涉節目並開展自查,並且被罰款2萬元。
區區2萬元的罰款,恐怕道出了為何色情類的內容在網絡上屢禁不止的一大原因——其利益誘惑之大遠勝於處罰的結果。其實就在今年三月,B站上一名15歲初中男生,同時也是UP主的「科里斯」,對一名10歲少女的「指導」。在他們的B站聊天中,「文愛」「白絲襪」「包養」等詞語不時閃現,少女的異常被母親發現後,科里斯又「指導」少女用離家出走,甚至自殺等方式來對抗母親。這就是當時引起轟動的「B站科里斯事件」——B站因此宣布啟動「青少年防火牆」和「青少年權益保護中心」 ,之後更直接的是,B站的搜索框如今已經屏蔽了「蘿莉」「正太」等相關詞彙的搜索結果。
 
如果回溯過往三年的歷史,我們可以發現,從色情直播,再到up主大尺度暴露,再到未經審核的二次元色情動畫,B站可謂是中國網絡色情內容禁絕不止的一大縮影。網絡色情的滲透無孔不入,從最早的色情類直播被全網封禁,再到大批走「軟色情」路線的網劇網大被下架,直到現在連音頻電台都出現色情內容,可謂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這樣無孔不入的背後,恐怕揭示的是深層次的利益鏈條以及觀眾心理的微妙變化。上述提到的一些視頻網站,播放平台,電台等等,或許真的只是冰山一角,在這些平台背後,整個互聯網都充斥着你所難以想像的龐大「色情產業」。
色情內容也有全產業鏈?
每當提到泛娛樂,人們恐怕都會想到全產業鏈,指的是通過信息發佈渠道和視頻,圖像,音頻,動漫,遊戲等多種渠道協同,動輒都是「全平台」「全產業鏈」「全方位」的內容傳播。
這一個趨勢似乎也成了色情內容的傳播方式。常用的社交平台和媒體幾乎都可以都成為情色或軟情色信息的傳播渠道。無論是叫情色博主,up主,站長,還是「媒體」,幾乎都可以通過發佈包括情色圖片、交友信息、小視頻、網址鏈接等內容來吸引用戶的注意力,同時起到不同渠道之間引流和沉澱的作用。
色情內容的發佈者也許比我們想的要更有預謀和規劃,除了視頻網站之外,其實更為危險的反倒是包括微博和微信在內的社交平台和信息分享渠道。比如,一個up主可以通過在微博上展示自己圖片或視頻等擦邊的內容,誘使用戶關注添加個人社交平台,將流量和關係鏈導入到更適合互動的平台上。在這種情況下,微博就只是一個樞紐了,接下來up主可以將內容導到各種APP,短視頻平台,甚至是雲空間和共享網盤上。
這樣的現象在微信上也很常見,相信讀者也有過類似經歷,許多在各種群分享的「夫妻系列」「同城交友」「男女夜聊」等誘導信息,背後都有着全方位的「交錯式投放」。要想獲得具體的視頻內容或直播鏈接,用戶需要添加信息發佈者的個人網絡聯繫方式進行聯繫——這背後就不僅有色情信息了,很可能還有病毒,木馬,甚至盜取個人信息甚至詐騙犯罪滋生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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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微博,微信,QQ,貼吧,以及B站這樣的平台在多次被約談和處罰之後開始不遺餘力的打擊和關閉各種灰色或違規賬號,或者是屏蔽向微信導流的信息,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情色up主們想出了各種規避監管的手段,比如利用諧音字、在發佈後規定的時間內刪除內容,或者利用多次間接導流將主要鏈接隱蔽起來等手段來躲避和逃脫平台監管。
很多在社交平台上傳播的各種色情內容,最終都會導流到一些境內或者境外的色情網站上。對於色情網站來說,內容來源也會有上游產業鏈,但是一般由於色情站的特殊性,很多人願意分享,也導致了內容成本較低。許多色情網站不僅在全產業鏈角度布局,甚至都計劃好了盈利模式,比如會員制,註冊收費,比流量分發盈利水平高出幾個層次,做得簡直就和愛奇藝以及Netflix的收費一摸一樣。
裸聊,圖片,主播,視頻,再到線上和線下結合的「交易」模式,層出不窮,其關鍵的原因就是因為色情內容的產業鏈條越來越緊密,而且背後有龐大的盈利,廣告機制,要想破解這樣的一個網絡幾乎絕無可能。現在更可怕的是因為網絡用戶的年輕化,所以大量的色情內容都選擇類似B站,A站,以及各種二次元平台和社交軟件下功夫,專註十幾歲的青少年,這樣的危害恐怕是更加嚴重的。
結尾:網絡色情是一個永遠無法根除的灰色空間?
曾經有人說過,「一款好的互聯網產品一定是能夠迎合人類七宗罪(好色、暴食、貪婪、懶惰、憤怒、嫉妒、傲慢)中的其中之一的」。從某種程度來說,色情內容在網絡的無孔不入有時候是人性的一种放大;當然,有時候更是互聯網平台的一種縱容。
2016年年初,當被Facebook收購的VR硬件商Oculus被媒體問到「是否會阻止色情內容」時,其CEO的回答是:「這是一個開放的平台,我們不能控制什麼軟件、什麼內容可以在上面運行。」
確實,平台方的出發點是流量和利益,如果色情內容能夠帶來兩者,平台方有時候完全會處於被動姑息的狀態,除非收到了有關部門極其嚴格的監控和懲治,否則一般都不會真的狠下心來去杜絕相關內容。
這一點在各種大型動漫展或者遊戲展活動上就可見一斑, show girl們越穿越少,動作越來越挑逗,大家去到這些秀場關注的焦點也不在產品本身。
如果在中國這是一個灰色地帶,恐怕在美國這樣的國家簡直就是一個半透明的產業了。曾經有人做過統計,美國整個通過互聯網開展的色情產業每年的產值達到400億美元。在全球的所有網站中,12%是色情網站,也就是說大概有2400萬個個色情網站,35%的下載資源是色情片,25%的搜索是和色情相關內容。
在全球前500大網站中,色情網站就佔據了數十家。色情網站的用戶平均逗留時間也高達15-20分鐘,而用戶們停留在Google+的平均時間也不過3.3分鐘。
這些雖然是歐美市場的情況,但是從一個側面也能夠告訴我們國內為何對於色情內容的禁絕一直處於「屢禁不止」的狀態。
網絡文學為什麼會有許多寫手去寫色情內容,因為看的人多,甚至有人還會打賞,去付費;網劇網大為什麼會去拍軟色情的內容,也是因為看的人多,點擊量高於普通的視頻。
我國刑法第三百六十三條規定,「以牟利為目的,傳播淫穢物品的,構成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我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六十八條規定,「利用計算機信息網絡、電話以及其他通訊工具傳播淫穢信息的,處10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3000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處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罰款。」
其實法律的條文規定的很清晰,各大網站和平台方也僱傭了幾千人的監管團隊,安裝各種識別軟件和系統在杜絕色情,但是卻有防不勝防的感覺;恐怕這背後是用戶需求以及整個色情產業越發複雜化和模式化交織在一起造成的亂象。要想徹底消除這種亂象,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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