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戲精的廣東人:粵劇對他們意味着什麼?

加拿大都市网

作者:國家人文歷史

上周的《吐槽大會》中,「嘮叨唐僧」羅家英出現在了節目中。其實,除了觀眾耳熟能詳的幾個經典配角外,羅家英還有另一重身份——粵劇表演藝術家。而縱觀廣東、香港一帶的粵語圈中,粵劇在各種影視劇中均有出現,可見文化地位一直很高。那麼,粵劇對廣東人意味着什麼?

香港影視史的時間軸再往前推一點,粵劇界就是半個娛樂圈,粵劇泰斗無一不是紅極一時的巨星。毫不誇張地說,所謂港片風華,其實繼承了粵劇浩浩蕩蕩的戲寶遺產。

而在日常生活中,粵劇也是散落在廣東人日常中的「小龍鳳」。了解粵劇的「儀式感」和「幽默感」,你就和廣東人「啱河車」了。

首先講講「炒冷飯」。

炒冷飯這件事本不討喜,不少朋友卻嗜好翻煲港劇。

一來,近年人們熱衷談論老牌港星的風姿,直男甚至一舉將年屆五十的香港女星邱淑貞推上了女神寶座。

二來,眼下可看的優質好劇實在太少,相比之下,黃金年代的港產片、港產劇就可堪精品了。

去年,經典港劇《難兄難弟》重播,時隔二十年翻炒,難得的是尖刻又挑剔的粵港傳媒和觀眾依然一致讚許這部神劇。這出懷舊喜劇就是以謝賢、呂奇、陳寶珠和蕭芳芳為原型,輕鬆幽默地演繹了1960年代的香港娛樂圈。

97版《難兄難弟》演員羅嘉良和張可頤

那是粵語長片鼎盛之時,星光熠熠,人才輩出。值得玩味的是,講人氣,小生花旦輪流坐莊;但論地位,還是要數粵劇泰斗,比如劇中的「任白」二人,就是當時頂級紅星。

在香港,即使不是粵劇迷,幾乎也沒有人不知道任白的名字組合。畢竟,香港影視史的時間軸再往前推一點,粵劇界就是半個娛樂圈,粵劇泰斗無一不是紅極一時的巨星。

劇中有一段特別好玩的惡搞版粵語殘片《大雷雨》,每個演員的念白都特別字正腔圓、抑揚頓挫,語言節奏緩慢拖沓,十足水蛇春那麼長氣,處處都有粵曲腔調和粵劇作派的痕迹。其中,以扮演任劍輝和白雪仙的演員尤其明顯,一開口,便覺是一場「大龍鳳」就在眼前。

在粵劇名伶面前張國榮也變成粉絲

任劍輝和白雪仙有多紅?張國榮也是他們的粉絲。

其實,張國榮出生遲,到他懂事的年紀,這兩位紅伶便宣布退休了。好在,大多數當時的粵劇藝人離開戲台之後,都到了片場拍電影。拜粵語長片所賜,張國榮時常得睹二人風采。

後來,任白傳人龍劍笙、梅雪詩的雛鳳鳴劇團成為粵劇班霸,張國榮常去捧場。有一次,張國榮來看戲遇到了任姐和仙姐,興奮得像個追星迷弟。

他坐在台下,一雙眼忙得不可開交,一時看台上,一時看台下的任姐,一幕戲演完了,任白起身步向後台,他還拉着熟人要跟進去後台探班。傳奇巨星都要甘拜下風,粵劇泰斗們當年有多紅,可想而知。

張國榮一向很敬重白雪仙,也深得仙姐喜愛

1956年,任白創立了仙鳳鳴劇團,後有武生靚次伯、丑生梁醒波、編劇唐滌生的加入,風頭可謂一時無兩,貢獻了不少粵劇經典劇目,比如《唐伯虎點秋香》《花田八喜》《帝女花》《紫釵記》等等,《帝女花》那一場「香夭」,無疑是廣東人最熟悉的粵劇。

任劍輝和白雪仙   圖/維基百科

舊時學藝,講究師門家世。細數起來,所有粵劇大老倌,其實都是「一家子」。

白雪仙,家父為著名粵劇「小生王」白駒榮,13歲的時候拜「萬能泰斗」薛覺先及其妻唐雪卿為師。而唐雪卿則是唐滌生的堂姐,唐滌生加入「覺先聲男女劇團」任抄曲員及實習生,因此得以師從當時在覺先粵劇團內擔任編劇的南海十三郎。

「薛馬爭雄」,是粵劇歷史上最為濃墨重彩的年代。一代宗師薛覺先,丑生大師馬師曾,兩個劇團,兩大台柱,雄踞省港澳。「薛馬之爭」的激烈程度,比後來香港樂壇的「譚張之爭」有過之而無不及。

粵劇《冷麵皇夫》劇照,馬師曾、紅線女、薛覺先同台演出

值得一提的是,馬師曾之妻,正是自成一派的粵劇名伶紅線女。而粵劇神童鄧永祥,則因擅長模仿馬師曾,得藝名「新馬師曾」,人稱「新馬仔」。

早在1920年代至1930年代,大老倌的收入已經相當可觀。在每圓可購米兩擔的年代,他們的年薪可以高達18000圓。後來的新馬師曾,更將大戲唱出了億萬身家來。

1997年,這位「慈善伶王」逝世,鄧家由此展開了漫長的爭產之路,此乃後話。不過,陳果執導的電影《細路祥》,正是以當年新馬師曾的逝故為背景,片中祥仔的祖母時常緬懷過去與「祥哥」的逸事,終日留在電視旁回看昔日的粵語殘片。

我們惦記的港片藏了無數粵劇梗

毫不誇張地說,所謂港片風華,其實繼承了粵劇浩浩蕩蕩的戲寶遺產。

我們現在念念不忘的香港喜劇,當中就有不少好玩的粵劇梗。

比如,讓梁家輝榮獲當年香港電影金像獎影帝的《92黑玫瑰對黑玫瑰》,就是脫胎於粵語長片大家楚原在1960年代的作品《黑玫瑰》。

劉鎮偉向粵語殘片致敬的方式,並不是直接翻拍,而是將黑玫瑰雙生花的角色引入到1990年代,讓失意人物進入粵語長片的世界。梁家輝那一曲粵語老歌《舊歡如夢》由盧冠廷壓住嗓音學粵劇腔調唱出,簡直開口跪,又搞怪又動人。

一年後,劉鎮偉集齊一眾頂級明星開拍喜劇《東成西就》。梁家輝在裏面男扮女裝演繹粵劇名曲《雙飛燕》的段落,至今還是爆笑經典,百看不厭。

周星馳的無厘頭喜劇里,粵劇梗同樣隨處可見。《唐伯虎點秋香》裏面那首「燒雞翼我鐘意食」,事實上是改編自坊間傳唱的粵曲小調《三笑姻緣·虎丘山上逢美》。

到了《鹿鼎記》,韋小寶抄了鰲拜的家,周星馳隨口就來了兩句著名粵劇《卧薪嘗膽》里的唱詞:「憂懷國恨心更傷,仇恨似海洋,最難忘……」

張國榮的《花田喜事》,還和周星馳的《唐伯虎點秋香》撞梗了一段《求神》,此乃出自仙鳳鳴劇團《唐伯虎點秋香》里的著名唱段。

即使是正兒八經的新浪潮電影,我們亦能看到粵劇的痕迹。

徐克導演的電影《黃飛鴻》,當中就有一段南音《飄零去》,襯托出風雲激蕩的時代背景下每個人的苦苦掙扎。

關錦鵬執導的電影《胭脂扣》,十二少張國榮到春樓喝花酒,當時如花正給客人唱着一首《客途秋恨》,幾乎就是妓女自身的寫照:「涼風有信,秋月無邊,睇我思嬌情緒好比度日如年……」

《胭脂扣》劇照

吳宇森的處女作,也是翻拍唐滌生為任白所著的《帝女花》。而另一位導演王家衛,也坦言自己受粵語長片影響。比如《重慶森林》中很多影迷津津樂道的典故,金城武因傷心失眠而一晚上看了兩部粵語長片,吃了四份廚師沙律。

到了21世紀,《花田喜事2010》中鄭中基和Angelababy還唱了一首《一葉輕舟去》,這是改編自粵劇《鳳閣恩仇未了情》的唱段,廣東人都很熟耳了。

03每個廣東人身上都有「大戲」基因

 

粵劇這種傳統曲藝,貌似早就式微。為什麼廣東人依然對粵劇梗十分鐘愛?

由於文化基礎相當接地氣,他們天生自帶幽默基因。說到底,廣東人骨子裡都是「戲精」,當然,不是演給別人看,而是演給自己看,自娛自樂是也。

就好比說,最近幾天急劇降溫,他們一邊縮在大衣里抖索,一邊還不忘冒出一句「冷得我騰騰震」的小曲來。

這句經典粵曲,出自新馬師曾的首本名曲《萬惡淫為首》。

廣東人打麻將,牌桌上除了各種段子亂飛,冷不丁還會冒出幾句粵曲來。譬如張國榮和毛舜筠經常一起打牌,由於二人都是任白之迷,對方打出一隻頗為令人疑惑的牌章,毛毛就會說:「咦阿仔,你這張牌怎麼會這麼叫?……施主你叫喚妻房,應該在家中叫,房中叫……」後面這一段,就是《帝女花之庵遇》的唱段。

《家有喜事》張國榮和毛舜筠打麻將片段

粵劇唱詞雅俗共享,加上書面語中常夾雜粵語俚語,與廣東人的日常生活相當接近,因此特別易於傳唱。比如《客途秋恨》中那一句,「你睇斜陽照住嗰對雙飛燕,睇我獨倚蓬窗我就思悄然」。

隨着時間推移,廣東人說話,三不五時就會蹦出幾句「大戲」來。比如:

「識彈唔識唱」,原意說玩粵劇只會奏樂不會唱曲,引申義是指那些動輒挑剔、冷言譏笑別人卻不務實事的人;

「執輸行頭,慘過敗家」,指戲班的行政工作不善,演出線路和行程安排太差,旺台都被兄弟戲班先佔了,這比損失家財還糟糕;

「松戲鑼鼓多,小人說話多」,原指結構鬆散、情節不佳的戲,往往靠濫用鑼鼓湊熱鬧,後指生活中張揚虛偽、品格低下的人,往往不務實事、只耍嘴皮;

「白鼻哥考試——聽丟架」,粵劇中白鼻丑生演科場落第時,口中通常會念叨「今科不中,下科再來」,表現其不知羞恥之態,此歇後語指涉不學無術之人;

「六國大封相——盡地出齊」,粵劇中《六國大封相》是展示全班陣容、展現行當藝術的例戲,比喻應有盡有,和盤托出;

「二花面頸——當堂火爆」,粵劇中的二花面多演張飛、李逵等類型人物,在粵語中,「頸」也有脾氣的意思。

大家在TVB的劇集經常可以見到演員說「做一場大龍鳳給他看」,其實都略帶貶義,不是做戲騙人,就是騙取同情。

而較為中性的意思,是指「大場面」。比如電影《春嬌救志明》,或許你也沒想到,這個分分合合擾攘多年的愛情小品,最後居然會以那場「大龍鳳」複合成功,張志明用「儀式感」拯救了余春嬌。

可以說,粵劇的光芒,就是散落在廣東人日常中的「小龍鳳」,生活無非「自娛娛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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