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加拿大疫情逐漸好轉，疫苗接種率後來居上，首劑疫苗接種已經達到了75%世界第一的位置。雖然越來越多的人注射疫苗，但對於日益嚴重的Delta變種病毒，人們仍存在很多疑問，例如，我們應如何保護自己免受Delta變種病毒的「襲擊」？混打疫苗是否安全？對於這些熱點問題，《都市脈搏》的南冰和韓笑有幸邀請到了多倫多大學和紐芬蘭紀念大學教授著名的流行病學家、王培忠教授，請他給我們從專業角度進行解析分享。
首先，王教授為我們解答了Delta變種病毒有哪些臨床病發癥狀、Delta變種病毒是否對年輕人有特別的傷害力、不同疫苗對變種病毒的有效性以及不同疫苗能否混合接種等問題。
除此之外，《都市脈搏》還就大家關心的疫苗是否有長期副作用、在中國打完疫苗返加後是否需重打、疫苗副作用與保護力的關係、康復者是否需要打疫苗、打完疫苗後為何仍可能感染、以及加拿大何時實現群體免疫等熱點問題對王教授進行了採訪。
關於嘉賓
# 《都市脈搏》訪談嘉賓：王培忠教授
多倫多大學和紐芬蘭紀念大學教授，著名的流行病學家，北美華人健康協會主席。
Q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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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
安省的Delta變種病毒現在占安省病例近1/4，並且發展迅速，我們面臨哪些風險？應該如何保護自己免受印度變種病毒的「襲擊」？
王教授：
非常好的問題，也是非常重要的問題。今年確實出現了一些不確定因素，現在看來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就是Delta變種病毒，甚至將來還會出現新的變種。目前加拿大準確的數字很難掌握，因為並不是每一例病例我們都做了核算檢測，但是很明顯它處於上升的趨勢。這個Delta病毒的傳染力比以前病毒的R值高了很多。我們現在根據英國的數字，它的R值就是一個在現在的狀況之下，大概能傳染六個人，所以它的傳播速度很快。另外，它的癥狀特點特別容易跟普通感冒混淆。我們知道原先的新冠癥狀嗅覺、味覺的消失這個比例佔得很高，所以很多人將它作為一個典型的癥狀。如果你出現這個癥狀，再結合其他病症，就可以基本確定是這個病，再進一步做核酸檢測確認。但現在不一樣了，從現在Delta的變種來看，出現味覺消失的幾乎很少。他癥狀出現的比較明顯，比如頭痛、肌肉痛、流鼻涕這樣的癥狀，跟普通感冒一樣。
特別它在年輕人當中的是特別多。在英國的數據來講呢，現在上升最快的，發病最多的是年輕人，二十歲到二十九歲的人當中比較多。年輕人一般出現這種病狀，以為就是感冒了，很照樣工作，照樣朋友聚會。所以這導致了傳播。這就為什麼大家觀察到英國把它的開放推遲了四周。
問
我們知道英國主要接打的疫苗是阿斯利康，現在英國的這種反彈，大家就猜測就算接種了兩劑阿斯利康，對於變種病毒的防禦能力也不是非常理想。是這樣的么？
王教授：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英國接種阿斯利康疫苗比例非常高，輝瑞的比例相對比較低一些。最近兩個報道，一個是英格蘭，一個蘇格蘭，都是英國的地盤。兩個疫苗最新出來的比較報告，輝瑞第一針的保護力達到79%，第二針達到92%。阿斯利康來講，第一劑達到60%，第二劑達到75%。雖然有很好的保護力，但是相對比較來講，差別還是很明顯的。第二點，英國最初的疫苗接種比咱高好多，但是現在已經完成一針的接種率比咱低很多。意味着很多人沒有接種，可能大家關注到了英國包括醫務人員當中，都有10%的人沒有接種疫苗，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息。所以，從這方面我們感到我們不能再走英國的老路，我們需要做得更好。因為我們有優勢，大家配合度比較高。比如以色列，現在每天的新增病例數也就是幾十例，它的接種率高是一個方面，另外他們接種的都是輝瑞疫苗。我們有理由相信，根據現在這個趨勢，加拿大的疫苗接種率最終要超過以色列，所以我們還是相對來講比較樂觀。
問
很多人對不同疫苗抵禦變種病毒的有效性有所疑慮，能否跟我們的聽眾朋友們分享一下？
王教授：
好的。實際上疫苗的保護率並不是百分之百，但是我們看新增的病例基本都是沒有接種疫苗的，還有一部分是只接種了一劑，完成兩劑疫苗接種的比例相對比較低。這個數據進一步說明接完成全面接種的重要性。
問
您剛才提到英國很多年輕人感染，是年輕人沒有接種疫苗呢？還是現在的Delta病毒對他們有特別的傷害力呢？
王教授：
非常好的問題。現在沒有證據說明這個病毒對年輕人有特別傷害力，但是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解釋可以從幾個方面，一是這個人群群體基數比較大，那按百分比構成的話，肯定他占的人相對要多。另外，這個人群相對流動性比較大，接觸人多，所以他感染的機會也比較多。未必是因為聚會啊，很多是因為他們需要工作。老人不需要出去工作，接觸就少。另外一個原因，一些人認為自己身體健康，特別是一些謠言提出新冠跟流感差不多。很多人相信這個觀點，沒有太重視，這個影響也是很壞的。對於變種病毒是否更容易襲擊年輕人，目前還沒有這個證據。
所以，我們提醒聽眾朋友，如果您是年輕人，或者你身邊的朋友是年輕人，如果覺得自己身體好，沒關係可以扛過去，大家不要冒這個風險，為了自己，也為了他人請及時接種疫苗。
問
關於疫苗混合接種的問題，大家對於它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又再一次提出了質疑，請問混打疫苗是否可行？安不安全？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王教授：
有關疫苗混打的問題，我想說幾點：第一，預防傳染病疫苗混打這個絕不是現在才開始的，歷史上有很多例子。而且不僅是預防同一種疾病的疫苗，有不同的公司、不同方法生產出來的混搭疫苗。還有不同的疫苗預防不同傳染病的，可以並在一起打。比如我們現在說三聯苗：預防麻疹、風疹和腮腺炎，就是並在一起打。這樣效率比較高。第二，我們從理論上來講，沒有理由相信的混打會出現什麼大的安全問題。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已經有了真實的數據，主要是來自歐洲：包括西班牙、英國，德國，都在做相關的小規模人群實驗。目前的人群實驗的主要限於阿斯利康和mRNA這兩種疫苗的混搭，比如說第一劑打的阿斯利康，然後第二劑打Moderna或者輝瑞疫苗。從目前的來講，混打不僅不會影響保護力，而且還會提高，所以這給了我們很大的信心。所以現在第一針你打了阿斯利康，第二針可以打輝瑞疫苗，也可以打Moderna，另外也可以打阿斯利康。阿斯利康，我們前面提過的是一種不錯的疫苗，但是保護力比Moderna或者輝瑞來講，要低一些。第二，嚴重副作用儘管非常罕見，但是仍然相對來講比Moderna或者輝瑞疫苗都要高。需要特別提醒，如果你第一次打阿斯利康出現了嚴重副作用，不應該再繼續打第二針，應該換成其他的疫苗。
問
我們現在是否對mRNA疫苗的長期副作用有足夠的了解呢？
王教授：
我還得從兩點說明，大家特別關注這麼短的時間就把疫苗造出來了，肯定是rush了，其實這個認知是並不正確的。據我所知，這個疫苗應該存在十年以上的，但是以前應用比較窄，主要用於腫瘤治療。現在只是第一次這麼大規模的使用這個疫苗。第二，實際上，疫苗加速研發沒有在質量上受到嚴重影響。我們要做臨床實驗，就是比較一萬人、兩萬人，如果這個發病率要非常低的情況之下，你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產生足夠的病人。但是我們研製疫苗當中，正好是新冠疫情爆發最嚴重的時候，這樣把研發時間就大大壓縮了。另外，過去我們申報是在疫苗整個都完成之後，政府再評估、開始使用。現在，做研究當中這個申報過程已經就開始，我們就等數據。前期數據從這方面加速了，所以大家放心安全把關這方面做得非常好的。
疫苗的長期副作用有沒有？作為一個科學家、一個科研人員準確地回答是：「我們不知道。」我們不應該說長期絕對沒有副作用，沒人能這麼說。但是我們現在根據科學認知，沒有理由相信接種疫苗之後長期的副作用會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實際mRNA這個機制實際上來講，可能跟正常情況下感染一些病毒都是差不多的。如果這樣說的話，就長期有可能影響的話，任何感染病都可能有的。另外，任何疫苗你做評估的話，最長也就是觀測幾年，你不可能觀測幾十年以後沒有長期副作用,再把結果公布。至少現在根據我們的理論和推論，根據以前的相關論證，不應該有嚴重的副作用。另外一點，大家特別關注的影響人類DNA遺傳突變來講，根本就不存在這方面的問題。這個mRNA本身進入人體細胞的細胞核，只在胞漿裡邊產生我們所需要的物質。所以從這個來講的長期副作用，大家沒有必要擔心。但是，如果你不打疫苗，你感染了這個病毒以後，長期的副作用反而需要擔心。
問
很多朋友現在可能要面臨著從國內回來，那他們可能在國內接種了國葯疫苗之後，回來是不是還要在加拿大再接種疫苗呢？
王教授：
現在來講的沒有權威答案和科學數據，因為兩國都沒有做專門研究。但是，我們根據科學知識來推理的話，有理由相信，如果你在中國只接種一針，你到加拿大以後肯定要繼續接種。
假如你在中國已經完成了兩劑接種，或者中國有的疫苗是三劑。就說你完成整個過程，在加拿大需不需要繼續接種？目前來講沒有權威的答案，但是我們的理解，你可以稍微等一下。如果你要想接種，應該還是利大於弊。相信可能不久將來，對於這個問題會出現根據專家的觀點論證提出一些更新建議。實際這個問題並不是完全的科學問題，很大程度上管理的問題。
問
聽身邊的很多朋友說第二針的疫苗反應好像比第一針還要嚴重，但是也有人說副作用大就意味着保護力大。是不是真的是這樣的呢？
王教授：
對，這確實是非常重要的問題。我們前不久，北美華人健康有篇文章專門討論這個問題，是渥太華大學兼職教授王毅博士專門討論了這個問題。實際來講，這個疫苗的保護力跟出現機體反應的副作用有一定的正相關關係。如果這個反應比較好，因為你出現發熱、頭痛等不特別嚴重的副作用，證明你的機體對疫苗的有效應答，說明機體反應比較好。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你不出現癥狀就沒有好的應答。所以，出現這些副作用並不是個壞事，但是不出現副作用的也不意味着你沒有很好應答。大家在這方面不用過多擔心，只要你完成了兩劑接種就可以了。
至於第二次接種比第一次接種普遍來講反應要重，這是很正常，就是免疫過程如此。因為第二次應答被激活過程之後，本機體的應答更強一些，產生抗體更多一些，出現癥狀更嚴重一些，相對來講是正常的。
問
是否曾經得過新冠肺炎的人，接種疫苗的反應就比一般的人會更強烈？這種說法有科學依據么？
王教授：
這個當然是不可能有科學依據了，但是從科學推理的話，從癥狀本身有這種可能性。但是流行期間比較短，感染的比例很低，對於絕大多數來講不應該這樣，但是不能排除。
問
是不是康復過的新冠患者也應該接種疫苗呢？
王教授：
接種非常重重要。我們以前的認知是你感染之後會出現一種自然的免疫。但是打疫苗的保護力可能更強。另外，感染髮病的具體應答情況不清楚，而且現在的研究數據證明，自然感染獲得的免疫跟打疫苗獲得免疫相比，打疫苗獲得免疫反而更強。新冠病毒跟甲型肝炎、麻疹等病毒不一樣，這種情況下建議你感染過還要繼續打疫苗。
問
我們經常會提到一個概念叫做群體免疫，是不是意味着到達了一定的比率接種之後，我們加拿大就可以達到群體免疫了呢？
王教授：
其實群體免疫是一個人群學的一個概念，我們知道傳染病流行的三個因素就是傳染源、傳播途徑跟易感人群。只要把某一個環節控制住了，就能限制疾病的傳播。群體免疫就是把易感人群的比例大幅度降下來，造成這個傳染源斷裂。所以，普遍來講，如果加拿大達到70%以上，這個疾病就很難再傳播，就是這麼個概念。但是，並不意味着你不打疫苗是安全的，因為如果你接觸到有感染力的病毒，你照樣可以得病。
問
九月份返校是大家非常關注的，政府也在積極推動讓小孩這個群體，包括老師都盡量注射兩劑疫苗。對於接種兩劑疫苗的12歲以上兒童，返校之後感染的風險還有多大呢？
王教授：
現在就兒童來講，接種兩劑以上再感染風險的相對來講是很低的，跟成人不會有很大差別。另外，兒童總體感染以後出現重症的癥狀是更低。對兒童來講的，如果感染之後，我們現在有一些科學數據已經表明了，可能這個病毒導致的長期副作用，以及引發其他疾病的可能會很多，所以如果有條件接種的話，就應該接種。除非有健康原因，根據醫生的建議不接種，否則都應該接種。這樣不光保護好孩子，也保護孩子身邊的人。目前的疫苗我們已經知道是很安全的，如果你不打疫苗反而不安全。
# 結語
謝謝王教授給我們做了這麼多精闢科學的應答。希望我們可以儘快推進疫苗的全面接種，也讓儘快擺脫疫情帶來的陰霾陰影。希望以後能有更多的機會邀請您來我們的節目做客，為聽眾朋友帶來更多的科學醫療知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