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是粵語俗語，意思是「鬼都不相信你！」
在粵語區，一個人的言行被標籤為「鬼都不信」，那就是很大的事情。
萬聖節（Halloween）那天，同事裝扮成各式各樣的「鬼怪」，我在它們身邊一一經過，無動於衷的。有同事問：「你為何一點都不驚訝？」「竟然是這樣淡定？」呵呵，人到了被鬼嚇都毫無感覺，大概也是「不惑」「知天命」了。
其實真實的「萬聖節」是11月1日。所謂的Halloween，更準確地說是「萬聖夜」。這個起源於不列顛凱爾特人（Celt）的傳統節日，將10月的最後一天，定為夏天的終結（夏末節），冬天的開始，是一年的重要標誌。而這一天，又被稱為「死人之日」，或者「鬼節」。傳說這一天各種惡鬼出沒，死去人們的靈魂也會離開陰間，在世間遊走。這一天的晚上也就格外危險，為了嚇走邪惡的鬼魂，凱爾特人會戴上面具，並在挖空的蕪菁中燃點蠟燭製成傑克燈（Jack O』 Lantern），放在門口，用於嚇走鬼怪。傳至北美，「傑克燈」變成了「南瓜燈」。
對於立足北美的移民而言，人們對「萬聖節」的接受更具文化性和娛樂性。早期上ESL班，每當「萬聖節」來臨，老師會叫大家準備一份血淋淋的恐怖午餐帶回學校，以及將同學分組玩Trick or treat的遊戲。
到了夜幕來臨，家長們回家各自帶着孩子、打着南瓜燈到家家戶戶去拍門，一邊叫着Trick or treat，一邊張開口袋索要糖果。
移民的第二代總是幸福的。他們在自由的土地上，可以選擇與英雄或者魔鬼做朋友，可以無憂無慮地扮演着善良和邪惡。一個沒有「紅色面具」，沒有「大批判」、沒有「鬥私批修」、沒有「剷除一切牛鬼蛇神」的童年時代，一個可以張揚「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以及遠離政黨的少年時代。
今年的萬聖節夜晚，朋友圈有不少人聲稱不會帶孩子去討糖，據說社會不太平了，糖果裡不但止有利針，還有大麻；某些特別的社區可能還有恐怖分子；性犯罪者虎視眈眈……我們曾經值得信賴的社會，如今為何變成這樣？當鬼怪還沒有出現的時候，那些政治正確的，以及政治不正確的恐嚇也都跑了出來。
紅色的、藍色的、橙色的面具鮮艷無比，成年人恣意侵佔孩子們的世界，他們將政黨的爭執包裝成糖果，或者是毒糖果，在這個夜晚不懷好意地高喊Trick or treat，Trick or treat……
一個最人不人、鬼不鬼的社會，就是令孩子活得不像孩子，大人活得不像大人。革命領袖用武力威脅人民：不服從，就滅你。
今年的萬聖節，我曾經向三位年齡上了60歲的師長發問：現在惡夢中還會重現的恐懼事情是什麽？來自香港的陳先生答案是「會考」；來自台灣的張先生答案是「戒嚴、軍警」；來自大陸的李先生是「飢餓」。
然後，他們一齊問我：「你呢？」
我弱弱地說：「父親被批鬥的場面」。
他們聽後愣了一下，然後很寬懷地大笑道：「好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是嗎？」我這樣問，內心又想起那句「鬼都唔信你」的話來。
木然
rmu@singtao.c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