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下午四點半以後的溫哥華已經如夜一般黑。路過街邊一家理療店，裏面非常亮堂。這種理療店一看就是那種沒有歧路子的，光明正大得狠。所以我多看了兩眼面對靠街玻璃窗坐的白人女子，粗一看她就是一張理療師的臉和打扮，再一看，淺藍色的上衣褂子沒有遮住的身體部分露着黑色蕾絲。她正和一個被對街邊的男人說話。大概就是一個剛剛結束治療的病人了。
辦完事我進到一家咖啡館。坐下來就注意到後面是剛才那個理療師和那個男病人。近距離看，她明顯不再年輕還有些滄桑。男子倒是很多普通加拿大人的樣子，胖胖的，一臉樸實。他們說話聲音不大，可能因為語速很慢，不在意也能聽見不少。白人女子的英文非常基礎，口音倒是沒什麼，這讓我猜不出她來自何方。這個男人顯然十分耐心，想方設法讓女人明白他的意思。女子中間問了一句，你喝的咖啡和咳嗽有什麼關係？男子開始解釋了一堆，女人也沒聽明白。最後他反應過來，女人分不清英文裏面不含咖啡因的咖啡和咳嗽這兩個字。接下來，男人開始說下次要帶她去有更多食物的店，希望她有更充裕的時間等等。每說一件事情，男人要換好幾個方式，慢慢說幾次她才能有比較準確的反應，但能感覺到女子強烈的求知慾。後來好像男人問到那家理療店的產權誰屬，這下他解釋了好多次女人都不能明白。男人最後說，如果你老闆死了，店是誰的。我忍不住笑了。他們應該就是萍水相逢吧，對話徹底沒有默契，全靠雙方孜孜不倦的堅持才延續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那些恩客和姑娘們的故事。有蔡鍔將軍和小鳳仙那樣的，也有杜十娘和李甲這樣的。身後的男人和女人起身離開，我沒有轉身去看。可能我心裏還是希望他們只不過是一場平常的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