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走訪約克郡某小區，發現一家居民把前院雙車輛的停車道改為三車輛停車道，去掉草坪改為水泥地拓寬路面。
本報記者：文琪
在加拿大，新移民最大的成功感，莫過是購物業做房東了。為自己購置一個帶庭院的的房子，這些在中國只有富豪會想的事情，在加拿大，平常打工族努力一把就能夢想成真。異國他鄉，有一套帶前後花園的房子，同胞們多半會自力更生、擼起袖子干裝修，殊不知，你的後院不一定就是你作主，Not in my backyard也不見得理直氣壯。
提到房屋，可能人們更為關注的是房價的升降、宅院的大小、房齡和格局。購置帶庭院的房屋後，許多人都欣喜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塊地，不禁想對自家房屋的前後院做一些園藝和裝修。也許很少有民眾能夠關注到在前後院鋪磚、砌水泥地等改造行為會對環境、雨水流量和鄰居所產生的影響。也正是因為每家每戶不經意的改造，逐漸對市政雨水管網產生了壓力，因而近年來許多市政區域都向居民開始收取一定的雨水（storm water）處理費用。前後院的改造究竟如何才能不影響環境和四鄰？如何減少自家雨水的逕流量？如何減少賬單上的雨水處理費用？如何發現自家房屋有被淹的可能？相信是許多新老移民需要了解的話題。
防水防澇防裝修
《加拿大都市報》近日接到萬錦市居民王先生反映的問題。王先生髮現所住小區許多鄰居的前後院都涉嫌違規改建方面的問題。因為庭院改建在市政附例（Regional Bylaw）里是有規限的，很多人可能並不知道去掉草地，在後院鋪滿磚頭對環境和雨水的處理所產生的影響。
王先生本身是做市政水處理工程設計諮詢工作的，同時還是加拿大華人環境與市政專業人士協會（CCEMP Chinese Canadian environment and municipal professionals）理事。王先生在接受本周專訪時稱「我每天在小區裏面散步，發現如果一條街上有一個人做了後院鋪磚，周圍的鄰居就都跟上了。以前零星地看到這種施工，現在幾乎這一條街裏面到處都在做，尤其是不少改造明顯超出了附例規定。我是搞和水相關的工作的，所以對這個東西很關注。按道理講，如果做這個前後院工程，有人舉報，市政來查，大面積鋪砌不僅會被罰款，還會要求整改。我提出這個事，是因為絕大部分的人沒有技術工程的概念。他覺得我在自己在後院做工程和別人沒有關係。做這些工程的人一是為了好看，二是懶惰，不願意打理草坪。這種情況不是說都是我們華人在做，也有其他族裔。這些人如果花幾萬塊做了一個很講究的後院，政府來查罰款讓拆，弄得大家都不高興。所以我認為應該從輿論上加以引道，要讓大家知道這個事不能做，要做就要符合規矩。」
萬錦市市議員李國賢
萬錦市市議員李國賢在接受本報記者訪問時表示，過去兩年萬錦市花了很多錢處理雨水過多道致的淹水問題。「下大雨的時候，地勢較低的地區常常淹水。我們政府兩年前批了一筆錢處理這個問題。常淹水的區域的人自己付錢處理雨水的話壓力很大，最後市政府作出決定，每個區都有可能會遇到淹水的問題，就讓每個萬錦市市民都付雨水處理費。這個項目已經通過，去年底已經開始了，由整個萬錦市居民分攤。因為這個問題，萬錦市連續兩年加了稅，大概一半的錢都拿來用以防止水災相關的事。這筆費用至少是400萬。」
王先生提供的所在小區的鄰居在後院進行的去除草坪、鋪磚改造工程。
王先生對記者表示，很多居民可能對雨水和環境方面的知識匱乏，並不了解雨水流動過程中外界環境的改變可能帶來的影響。 「降雨不僅會滲透到地底下去，還會蒸發和產生逕流。逕流就是雨水降落後，沿着地面匯流的這部分。如果是流過草地、植被、或鬆散的土，只有30%能夠產生徑流，也就是說30%能排到下游的設施里去，而剩下的就都被這些地面吸收了。如果經過鋪砌硬化以後，比如說蓋了房子、鋪了磚、或者做了混凝土路面以後，這個逕流係數就從0.3提高到0.9，產生的流量會翻倍。可是城市市政的雨水管網的能力是按照沒有開發以前的自然狀態作為基礎的。」
王先生提出了加拿大政府在對開發商開發土地過程中，對環境產生影響的相關硬性規定。「按照加拿大的小區（subdivision）規劃的原則，有一個叫低影響發展（LID，low impact development）的理念和模式，它是指以最大限度降低城市在開發過程中對環境所產生的負面影響。這個環境是指地面逕流和積水的概念。它不能超過、或改變原來的情況。小區的開發商因為開發所造成的逕流變化，必須在小區內通過雨水調蓄處理設施（Storm water management facility）去消化和吸收。這是政府的規定。比如說小區內的水塘、水池、水坑、人工湖等都具有雨水調蓄和處理功能。一方面是它可以提供更多的滲流，再一方面可以提供更多的調節容積。當下雨時，流量一旦突然增加，可以保持在這裡，再慢慢放到市政管網裡去。」
王先生提供的所在小區的鄰居在後院進行的去除草坪、鋪磚改造工程。
你家裝修，貽害全區
但是，這些先期的設計並沒有考慮到後期人們會對自家庭院再進行改造。「我們買房可能覺得後面有個池塘很好，但其實池塘就是調蓄雨水的作用。開發商設計這個東西的條件是根據小區里增加的路面、屋面以及人行道，算一個平均的逕流係數，問題是我們在使用的過程中改變了原來初始的設計條件，開發商並沒有考慮各家會把後院全都鋪上。所以許多城市的附例（by law）中，規定前院鋪砌的面積，花磚（interlock）也好，車道（driveway）也好，它占的面積不能超過一定特定的比例。後院的規定就更嚴格，比例更小。原則上是不允許你全都鋪的。
因為全都鋪開以後，從市政上看就增加了城市的負擔，這是他們本來的設計里就沒有的。從鄰居來講，在一個小區有的人住得地勢高，有的人住得地勢低，如果大家都鋪了磚頭以後，勢必造成水塘的能力不夠負擔，住在地勢低的人被水淹的機率就更大，就倒霉。所以這種事情是損人利己的。」
李國賢對此王先生的說法表示認同。「我們那個區華人特別多，很多人都去掉草坪鋪磚，這個現像很普遍，80%以上都是華人做的。我也會和附例官員說過要多去查，但是他們常常人手不夠。
省府出台許多新的政策需要附例官員去檢查，所以他們的工作一直在增多，我們也需要增加人手。」
現在雖然人們對於市政附例都逐漸有了更多的概念，但仍然有很多人有這種錯誤的做法。王先生認為，「一是大家覺得沒人管，二是很多人覺得這個事情跟別人沒關係，只和政府有關係。只要政府不說我，我就沒事兒。但事實是他的鄰居和它住戶都可能受到侵害。」
記者提及是否短期內看不到受侵害的跡像，王先生表示「不一定，取決於原有的地勢，再一個取決於有多少比例這樣鋪磚。逕流係數徒增三倍不說，也與當時的天氣、地形地勢、以及下游的排水條件有關。如果趕上特大暴雨，可能原本不淹水的地方就淹了，造成個人損失。」記者問到是否有觀察到所在小區誰家被淹了，王先生表示沒有看到，但是有這個可能性。「因為這個東西不是很容易被注意到。」
提及有什麼跡像可以表明自家有被淹的跡像，王先生則稱需要細心觀察。「排水系統通常在住戶周圍都有一些明溝、池塘之類的。要觀察它們的水位和你的關係。如果平時都是乾的，現在漲得很快，經常就是滿的，甚至大雨來之前就是滿的，再來雨的話可能就漲起來滿溢了。地勢低的住戶必然會受到影響。」
省市標準目標一致
安省環保局環境審批部廢水雨水組資深工程師、項目經理張月鋒在接受《加拿大都市報》記者專訪時表示，「雨水的管理方面市政府這一級管得更多一些。市政府通常會對整個市府做一些整體規劃（master plan）。王先生提到的開發商要建一個小區需要做好各種設計，包括污水、雨水、飲用水都是設計好然後市政府審批的，這些會納入到整體規劃中。任何的一個小區都會造一個水塘一樣的雨水管理系統，通過雨水管網把雨水處理到水塘裏面的。水塘也有不同的種類，有濕池塘（wet bond），下大雨的時候有積水但是不會排放出去，會往掉下滲透。還有乾池塘（dry pond），是滲透型（ infiltration）的，主要用的是鬆土，下面有管道（pipe）往地下滲透。」
至於為何每個市政區域的附例會有所不同，張月鋒表示整體的標準是一樣的。「其實基本條件是一致的。雨水其實就是一個質量控制（quality control）和數量控制（quantity control）。質量控制就是達到80%的總懸浮固體物（TFS，total suspended removal）；數量控制是小區造好以後從你的小區流出去的水量不能增加，和你沒造之前比只能是少於或同等，這個標準全省是統一的。如果你的土是比較容易滲透的，你可以用乾池塘；如果土是黏土，滲透性不行，就用濕池塘；還有一些沒有地方造池塘，就可以用一些生態截流系統（bioswales）。比如說多倫多市中心，不可能有地方做大的水塘，他們就做花壇，看上去是花壇，但其實是雨水處理系統，中間可能有樹、周圍有花，是長方形的。還有很多措施在慢慢施行，比如很多停車場都是水泥地不滲透水，但是可以選擇鋪的有孔的地面，可以滲水的，就能往地底下去了。不同的方法有許多，但是標準、目的是一樣的，就是雨水的排量有控制。省政府只設置這兩個標準，具體怎麼設計，是每個城市自己去做的。我們只能把握大方向，市政府按照自己的條理去設計。」
張月鋒進一步表示，在雨水的控制上市政府的作用更大，省政府做得不是很夠。「我們在雨水方面的工作是落後於市政府的。1999年省政府開始出一些指道標準（guidelines）和一些設計指道，現在使用的版本還是2003年的，已經是落伍的了。省政府一直沒有經費去更新。現在正在做一些工作，但還沒有做完。但是很多級市政府比如基秦拿（kitchener）、密西沙加、多倫多、甚至多倫多及地區天然資源保護局（TRCA ，Toronto regional conservation authority）他們這一塊做的比我們省政府都要好。我們的精力和資金都很有限，沒有足夠的人員。」
記者為此追問既然省政府的工作落後，還如何給大家提供指引？張月鋒表示監管還是省政府在監管的。「很多的小區的雨水是集中處理的。每家每戶的雨水排到市政的雨水官網裡，再到池塘裏面去處理。這個池塘是我們省政府監督的，但運行是市政府運行的。我們要審查他們的設計，審完以後給一個批准就可以去建造。造好後運行過程中省政府的分支、地方辦公室（district office）會去抽查，會派人去現場看他們運行怎麼樣，或者去取樣，還會讓市政府提供資料證明做了什麼維護和測試。省府的主要職責是制定法規以及工程的設計。」
政府執罰難度大
由於現在在後院鋪砌磚頭的人家很多，記者問及張月鋒省府是否有注意到這些情況，張月鋒表示「每家每戶的問題是市政府去監管。滲透係數這個是定好的，不能隨便改變的。如果你做了改變，後院都鋪上磚頭，或弄成水泥，你的不滲透性增大了，流量也就大了。如果家家戶戶都這麼做，流到市政府管網的水塘就要淹了，這會道致小區公路淹水、住戶的地下室會漏水、水土流失等問題，還有個大家都容易忽略的問題，就是雨水中有磷，磷排放的增加，會造成負營養的問題。安省的五大湖水質現在很差，藻類增多，很多水都綠了，危害是很大的。建議大家在改動後院前一定事先向所在區域的市政府諮詢再動工。不是說我們不能鋪磚、不能鋪水泥，而是你要找到一個辦法保持平衡。」
由於大多數人對附例具體條例的不清晰，李國賢認為，居民應儘可能多地去市政廳諮詢。「所有施工之前，來市府申請一下是最好的，或者來問一問，是不是需要申請許可才能動工。會有人詳細來跟你講。到市政府建設部門、附例部門去問，一定要有個確認（confirmation）和你說沒有問題。沒有這個確認自己做了不符合規定再被查就麻煩了。」
對於那些已經對後院做了改動、花費大價錢鋪磚的人家，張月鋒表示也不是沒有補救措施。「其實有很多辦法，比如說，我後院鋪了水泥地，我可以弄一個生態截流系統，其實就是花壇，滲水性很強。坡度做好，把雨水從水泥地上收集起來通過花壇滲透到地下去。」
記者隨即提問在後院種樹會有幫助嗎？張月鋒表示不一定。「因為我們不可能在後院搞森林，只種一、兩顆樹，不解決問題。但是很多人家可以把屋頂的積水用桶收集起來，拿來澆花。獨立屋之間有過道，你可以鋪上石子和沙子，它們是很好的滲水的東西。把草地弄掉了的人家鋪石子和沙子也是很好的補救措施，這樣可以把增加的流量去掉，不給市政府的官網造成壓力和負擔。」
張月鋒進一步表示，現在很多的聯排屋，後院都是連著的，排水更加困難和不便。「這些人家很多都是後院挖了一個小溝，在籬笆前面和後院之間。因為它們不像獨立屋，中間是有空隙的。聯排屋是排不了的，只能沿着籬笆排。你的水排到下一家，下一家再去下下家，這樣連下去。如果你把你的後院改造改變了滲透性，可能就會影響到鄰居。你家的水量大了有時候可能把溝堵了，水會積起來，就會漏到地下室。這種對鄰居的影響很大。可能起初看不出來，但是漸漸會有影響。我建議大家，當下除了關注房價，更應該關注我們的居住環境，多為他人考慮。」
收集雨水 造福大
王先生對《加拿大都市報》記者表示，現在已經有一些市政府對個人收集雨水給予獎勵（credit）。「你排的少了，或者你按照政府的技術標準去做一些設施，讓水滲到地下去，不產生逕流或者減少逕流，政府會給予一些獎勵。這個東西的意義是積極地推動大家對環保的了解，但是會給很多人一種錯覺。有人覺得這個事我不做正常，做了就要給我錢，不給的話我就不做。很多人會有佔便宜的心理，這樣想是不對的。了解這個政策是有必要的，這是完整了解這個雨水和地磚問題的一個方面。」
對此獎勵政策，張月鋒表示目前也不是所有的政府都是這樣。「只有基奇納在試點這個獎勵項目。因為現在很多市政府已經對雨水的排放開始收費了。一些城市的人如果仔細看水費賬單，上面會有一項是廢水處理，還有一項是雨水處理。密西沙加、基奇納、萬錦都開始收了，其他的市政府也會跟進的。特別是像基奇納這種市政府，已經有這種附例指道了，做一些生態截流系統的設施都是有獎勵的，這個不是給錢，是減少一部分收費。收費肯定是要收的，按照開發商造房子時候的設計，滲透係數、逕流流量，再根據房屋佔地大小，建造的時候有多少草地、水泥、屋頂面積等，算出你家雨水流量的不滲透性是多少。這個雨水處理的收費可能是10塊錢一個月，但是你造了這些生態截流系統以後，這些流量減少了，可能你就只需要出5塊錢。這個以每家為單位。」
至於記者日提出的怎麼和政府證明建造了這些系統，張月鋒表示，「建造這些東西大家可以通知市政府，表明自己要造這麼一個幫助消化雨水的東西，市政府可能來檢查，但也不一定，因為加拿大這裡還是以信譽為主，相信你。政府相信你減少了雨水的排放量，你的水費會低一點。目前這個政策只是基奇納的試點項目。所以我說很多市政府已經走在省政府前面了，做不同的試點，密西沙加也在收費，看怎麼收費合理。因此大的方向還是省政府在管理市政府，市政府再去管每家每戶。」
